WARS might end but not the damage of banning free speech
武漢肺炎有時盡 禁言禍害無絕期
當前「嚴重新型傳染性病原體呼吸系統病」(下文簡稱「武漢肺炎」)肆虐,既有市民通宵排隊購買口罩,更有私家醫生因為沒有口罩而要停業。筆者從朋友傳來的視頻,看到醫護人員排隊買口罩,每次限買兩個,以供上班之用;某日又和一位小巴司機朋友閒聊,他的一個熟客在外國買了100盒口罩,送了他一盒。國內亂象就更多了,大小城市紛紛封城,又或實行所謂「小區管理」,地方政府沿途打劫運往外省的救援物資等等。一個國內朋友知道筆者缺口罩,說要寄一些給我,因為他們剛從某「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訂購了一批回來,感激之餘,我當然婉拒。
當大家都憂慮醫療物資不足的時候,這種憂慮迫使我們去爭奪存貨,令供不應求情況更為嚴重,這是自我實現的預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好比銀行擠提一樣,原本銀行業務運作正常,但一旦出現群眾恐慌,以致存戶爭相提款,銀行沒有那麼多現金,周轉不靈的預測於是應驗!
武漢肺炎固然可怕,但民眾的恐慌和政府的政策失誤,恐怕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到底武漢肺炎有多嚴重?過去5年美國的流感死亡率為0.127%。武漢肺炎在中國內地的死亡率約為2.1%,其他國家及地區則為0.7%,分別為美國流感的15倍和7倍。以死亡率來說,武漢肺炎的殺傷力是流感的5.5倍和16.5倍。
有些評論認為,武漢肺炎並不嚴重,他們根據比較武漢肺炎的死亡人數(截至2月10日為900多人)和美國流感每年的死亡人數(2018/19年度為34157人)下定論。美國流感死得人多,原因是感染的機會很高,上一年度(2018–2019)全美人口的感染率達10.8%。考慮到美國成年人中有一半預先打了流感防疫針,但針藥卻非百分之百有效這兩個相反的因素,筆者粗略估計,若果美國居民完全不打流感針,其患病率可高達14%的水平。假設中國內地人口有相同比率感染武漢肺炎,基於上述官方發布2.1%的死亡率,就可推算出今年因武漢肺炎死亡的人數應在420萬以上;若採用較低的海外死亡率(0.7%),估計死亡數字也會超過140萬,兩者都遠高於美國去年因流感死亡的3萬多人。
今次武漢肺炎在國內造成的傷亡應該遠高於官方數字。由於醫療人員設備和測試劑不足,估計許多武漢肺炎患者死了也得不到確認。一篇被廣泛流傳《財經》雜誌文章「統計數字之外的人:他們死於『普通肺炎』?」,記者採訪了十多個病患家庭,對這個現象作出了很具體的描述。
「一位定點醫院的科室主任告訴《財經》記者,這兩天醫院門診一天有120名左右發熱病人,其中大約80名有肺部感染,但只有5名可能最終被收住院。
『我們只能讓剩下75名收不進來的病患,回到家裏去。患者沒辦法,我們也沒辦法。』該主任告訴《財經》記者。」
國內數字的不可靠,可見一斑。
這朵烏雲背後其實有一條銀絲。
相對於國內的數字,海外的數字應該可靠得多,因為外國醫療資源相對較充裕,也沒有造假的誘因。那麼國內這個我們覺得不可靠的死亡率,為我們帶來的其實是樂觀的啟示──它高估了這個病毒的禍害。這段期間,我們聽過許多香港醫護人員受感染的傳聞,但事實上,到現在也沒有一宗確診個案。我們在檢討自己是否過度恐慌的時候,也應該有信心,「一旦」醫療人手和設備數量充足,則武漢肺炎對人類的傷害也會比我們預期少。
當然這個「一旦」並不容易實現,以口罩為例,中國去年口罩生產量是全球一半,最近因應疫情產量進一步提高,達到每日2000萬個,但是這對於14.4億中國人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1月24日在《刺針》(The Lancet)發表的一篇關於武漢肺炎病人的研究,第一作者是武漢市金銀潭醫院副院長黃朝林,該論文指出第一名患者沒有去過海鮮市場,而且首4名患者其中3人都沒有,說明海鮮市場不是武漢肺炎的第一個來源,市場內的野生動物也不是病毒的第一源頭。認為海鮮市場中的野生動物買賣,和中國人的飲食陋習是這次災難罪魁禍首的觀點,其實是轉移視線,出發點錯誤。
大眾媒體上已經有不少聲音,懷疑這種新型冠狀病毒是人工改造而成,可能是武漢P4病毒實驗室意外洩漏出來的。主要原因如下。
第一,不少專家認為這種基因有很強的人工成分。第二,這所實驗室有製造這類新型病毒的能力和經驗。它的一名主管教授2018年在科學期刊《自然》發表一篇論文,闡述其研究團隊通過病毒基因重組技術,把原本對人類不具感染性的中國蝙蝠冠狀病毒,改造成為可以感染人類的呼吸道細胞,而且毒性相當高。第三,去年9月18日武漢天河機場便做了一次關於新型冠狀病毒的演習。第四,武漢病毒實驗室在1月底捷足先登,為新藥瑞德西韋(Remdesivir)申請專利,說明這所實驗室對疫情極其關注,對病毒很熟悉,連解藥都知道。第五,該研究院剛剛才換了院長,新院長是解放軍少將,中國首席生化武器專家陳薇。這足見這研究院有解放軍背景,其任務包括研究生物化學武器。第六,到了今天,當疫情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當中,但中國仍然拒絕美國派專家來幫忙。
這些懷疑每一點可能都有合理的辯解,但是疑點同時出現,就很難解釋過去。新病毒是否實驗室意外洩漏出來的,它是否經過人工加工的,對於這些問題必須有充分交代。政府最初隱瞞疫情,又沒有對病毒源頭進一步調查,惹人懷疑有不可告人的地方,必須交代。
1月27日,武漢市長周先旺在記者會上,主動交代他不一早提出警告的原因,表示自己作為地方官員,已及時向有關當局作出交代,並沒有隱瞞,只是受到指示,不能自行公布而已。到底不批准周市長宣布疫情者是誰?為什麼要隱瞞?對於這些問題,我們可能永遠沒有答案,也許答案是不重要的。中國官僚習慣隱惡揚善,不重視人民生命,缺乏擔當,是極其普遍的現象。要避免同類事件發生,並不是對個別犯錯的官員處分就算了事,人民沒有言論自由就不能監管官僚體制,不能監管官僚體制,就難免釀成一次又一次的人為災難。
2月7日,李文亮醫生因感染新型冠狀病毒不幸去世了,倘若當時李醫生和其他7名醫護人員不是被壓制,他們的呼聲能喚起其他武漢市民的注意,一場國難也許就能避免。中共官僚體系在上月底曾輕微放寬言論自由,但隨即又加強監管了。對於禁制言論自由所產生的種種惡果,官僚總以更大程度的禁制言論自由來處理之。香港特區政府以提升警暴來對付不滿警暴的市民大眾,就是對「一國兩制」中一國的活生生的體現。
趙耀華 香港大學經濟及工商管理學院副教授
(本文同時於二零二零年二月十二日載於《信報》「龍虎山下」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