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ChatGPT开始聊天，当Louis Vuitton开始嘻哈
ChatGPT（即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是什么？会聊天的机械人！机械人怎么聊天？你想让它怎么聊，它就怎么聊。 2022年11月，微软公司旗下的人工智能（AI）开发公司OpenAI推出ChatGPT，自此与机械人聊天似乎比与人聊天更加有趣新潮。随便输入一个问题，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远至史前，近至当下，无所不知，无所不答。
ChatGPT不仅会通畅地组织语句，甚至还会模仿莎士比亚的口吻和你对话；节省用户逐项搜寻的时间精力之余，不失风趣幽默。 2013年科幻电影《触不到的她》（Her）里面随时随地陪伴男主角贴心聊天的AI虚拟恋人，似乎已经悄然来到我们身边。
一时之间，全世界沸腾了。 ChatGPT对公众开放后，短短5天就吸引了百万的用户使用，成为世界上最快被消费者接受的新产品之一。比尔盖茨认为其重要性「比肩个人电脑……和互联网」【註1】。不久前微软将ChatGPT引入搜索引擎Bing，搜寻结果变得更为精准，日后新版或会兼备画图等具创作力的功能。
谷歌也不甘落后，其母公司Alphabet将投资20亿美元开发Cohere，以抗衡OpenAI【註2】。
ChatGPT作为一种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 AI），运用深度学习技术，其价值远超陪人聊天，除了包括记忆文本本身的知识，也涵盖人类如何组织语言，如何表情达意，如何将复杂的资讯串连成有意义的对话。尽管很多高科技公司都在开发类似的技术，但ChatGPT是首个面向普罗大众的AI介面，而广大用家跃跃欲试的程度，可谓前所未有。
从新闻媒体到社交平台，从科技达人到在校学生，铺天盖地的话题都聚焦于ChatGPT。激动之余，大家不禁开始担忧，机器都能聊天了，还要人来做什么？ChatGPT可以编写程式，科技部门是不是要解散？ChatGPT可以写文章，作家、编辑会否饭碗不保？ChatGPT看来无所不晓，那么孩子还须上学么？
事实上，类似ChatGPT的机器学习技术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谷歌在2023年1月声称其AI技术可以根据文本描述来创作音乐，Stability AI公司已经开发出可以将文本转换成图像的技术，DeepMind的模型已经可以预测蛋白结构。数据供应商PitchBook估计，仅在2022年，全球的创业资本家就已注资6.7万亿美元在与AI相关的产业。顾问公司麦肯锡发现，2017年只有20%的公司尝试使用AI技术，至2022年则已跳升至50%【註2】。
当AI技术昂然进军各个领域，当我们担忧机器进一步取代人类时，时尚巨头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的一个出乎意料的决策，似乎带来一点希望。上月该法国品牌委任美国知名的嘻哈（hip-hop）饶舌歌手兼音乐制作人威廉斯（Pharrell Williams）为男装创意总监。消息一出，时尚圈、音乐界、投资者、消费者无不惊叹连连。也许威廉斯这个名字并不广为人知，但是如果提起卡通电影《坏蛋奖门人2》里的小黄人，大家一定会想起电影主题曲Happy。这首琅琅上口的流行歌曲，就是由他创作和演唱的。
享誉环球的奢侈品牌居然让一个饶舌歌手设计男装？虽然威廉斯屡屡涉及时尚圈，也和香奈儿（Chanel）、adidas等不少品牌合作打造一系列服饰，但他毕竟不是设计科班出身，也没有受过系统式的时尚训练，如何能担当起路易威登的创意总监呢？威廉斯有什么过人之处，足以让这家百年老店放弃一众专业设计师而加以青睐？
细想一下，路易威登真的需要威廉斯亲手设计、剪裁时装么？其实设计概念可用电脑程式，以机器裁剪亦更为精准，选料搭配也可借助ChatGPT。话虽如此，再先进的AI技术都无法取代威廉斯，因为他别树一帜的是高级时装和街头嘻哈的结合，是传统优雅和潮流文化的碰撞，是年轻一代对未来奢侈品的新定义。
在AI技术逐渐取代人工的趋势下，路易威登这个出乎意料的决定，恰恰证明了人的重要性。机器可以设计时装，可以谱曲填词，也可以写书撰文，但是我们追求的是时装体现的独特个性，喜欢的是歌曲背后的人文关怀，感受的是字里行间蕴含的温度。
爱因斯坦说：「人的直觉是上天的恩赐，而人的理性是忠实的仆人。但我们的社会却崇敬仆人，遗忘了恩赐。」当ChatGPT开始聊天，机器就开始学习做理性的仆人。当路易威登开始嘻哈，上天恩赐的直觉才成为舞台的主角。让我们的理性教晓机器处事，让我们的直觉引领文明进步。
范亭亭博士
港大经管学院市场学高级讲师
（本文同时于二零二三年三月十五日载于《信报》「龙虎山下」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