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辦公室在香港的前景及機遇
香港特首李家超在其首份《施政報告》中設定目標，在2025年年底前，要吸引不少於200個家族辦公室在香港開設營業部或擴大業務。
家族辦公室的發展對香港經濟有重大益處。首先，私人財富管理的高端性質有助提高資產管理規模（Assets under management, AUM），亦是企業家和商業項目投資資金的重要來源。其次，發展家族辦公室可以拓展專業化的金融與非金融服務，包括投資管理、財務規劃、遺產和稅務規劃、慈善投資、禮賓服務等。無論是相應業務的內包還是外包，均創造高增值的工作崗位。
在過去3年，受內地的抗疫政策和旅遊限制影響，香港私人財富管理（PWM）行業明顯波動。然而，與此同時，其他亞洲金融中心如新加坡，在發展家族辦公室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為香港的私人財富管理行業帶來了競爭壓力。本文將探討香港可以採取哪些策略和行動來促進PWM行業的發展，以及與內地全面通關後PWM行業面臨的機遇與挑戰。
據香港電台報道【註1】，香港一家族辦公室的董事總經理Juen Lee表示：「2022年第一季度，其新加坡辦公室的每日交易額為8.9億美元，香港為165億美元。且香港上市公司的總市值是新加坡的8倍。」
香港作為全球第三大上市集資地，理應具備成為亞洲財富管理中心的天然優勢，並擁有蓬勃發展的家族辦公室行業。
然而，新加坡在過去兩三年間在發展家族辦公室方面取得的亮麗成績。新加坡的家族辦公室數量從2020年的400家增加到2021年的700家。據南華早報報道，律師事務所私人財富和家族辦公室業務聯席主管Loh Kia Meng預計，新加坡在去年年底前本應有1500個家族辦公室成立。該報道還指出中國超級富豪花80萬美元買一瓶威士忌、花6.1萬美元買雪茄和每年花67萬美元成為Sentosa高爾夫俱樂部會員的軼事。在去年9月，新加坡更取代香港成為世界第三大金融中心。
儘管新加坡和香港在吸引富豪資本方面存在競爭，但在筆者看來，這行業的發展空間足以容納香港和新加坡。在亞洲，約36%的家族辦公室的資產管理規模超過10億美元，而85%的亞洲億萬富翁仍在領導其家族企業，這意味着亞洲仍處於代際財富轉移的風口【註2】。據市場估計，今年上半年香港擁有1.5萬位超過3000萬美元淨資產的人士（超高淨值人士，UHNWIs）。
根據政府提交立法機關的文件，香港是世界上擁有最多超高淨值人士的城市。一家總部位於香港，並在新加坡和中國內地設分公司的家族辦公室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關志敏在接受CityWire Asia【註2】訪問時指出，美國大約有40%的銀行資產管理規模由專業資產管理公司或家族辦公室管理。在歐洲，這一比例接近30%，但在亞洲僅為5%。這意味着香港家族辦公室行業具有非常大的成長空間。
筆者認為，在試圖改變超高淨值人士選擇新加坡家族辦公室的想法的同時，也應該想辦法吸引仍在猶豫選擇香港或內地的富豪來港。短期內後者可能更有效，這是因為決心選擇移居新加坡的人可能已經權衡了諸多因素，而香港政策的調整不一定能改變其想法。反之，當我們成功吸引本來計劃留在內地的超高淨值家庭定居香港後，將更容易吸引那些考慮移居新加坡的人。
為促進家族辦公室業務在香港的發展，香港特區政府在2022年的《施政報告》中，公布了針對香港單一家族辦公室（SFO）所管理的家族投資控權工具（FIHV）的稅務寬減稅收優惠制度立法草案（即FIHV稅制）。自2022/23課稅年度（YOA）起，在滿足相關條件的情況下，FIHV稅制將為超高淨值個人及其家庭成員從FIHV相關交易中取得的應課稅利潤提供0%的稅率。
有利的稅收政策對家族辦公室的發展至關重要。筆者期待新稅收政策的出台，能吸引更多超高淨值人士來港設立家族辦公室。正如去年的《施政報告》所述，政府努力將香港轉變為充滿活力的藝術文化中心的舉措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作為亞洲頂級的藝術品拍賣中心，香港將受益於中國超級富豪對收藏的熱情。根據胡潤百富1月份發布的《2022胡潤至尚優品——中國高淨值人群品牌傾向報告》，92%高淨值人士有收藏習慣，比去年上漲22%。珠寶翡翠（55%）仍然是最受高淨值人群青睞的收藏品，較去年上升28%。名錶（49%）增加23%。中國書畫（44%）增加20%。
此外，收藏古典家具、西畫雕塑和瓷雜的比例均有所提升，尤其是古典家具的收藏熱情上漲了19%。
中國高淨值人士的收藏習慣
資料來源：《2022胡潤至尚優品—中國高淨值人群品牌傾向報告》
香港若要促進財富管理行業的發展，制定相關有利政策支援行業生態是非常重要。其中，高科技產業和創業文化的培養是該生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許多家族辦公室正在尋找直接投資或PE投資機會。為了滿足大量家族辦公室的投資需求，我們需要提供更多的投資機會，例如ESG、綠色融資等。私人財富管理公會（PWMA）的調查顯示，愈來愈多的PWMA成員正在尋找綠色投資機會。
培養行業專才同樣重要。亞洲地區的億萬富翁人數不斷增加，家族辦公室需要聘請具有管理家族財務、資產、繼任計劃和法律事務技能的專家。儘管香港具有充沛的人才儲備，隨着超高淨值人士來港數量的增加，我們還需要吸引和培養更多人才為其提供服務。筆者建議以公私合作的模式組建培訓機構，借鑑新加坡財富管理學院（Singapore Wealth Management Institute）的經驗並加以改進，為從業人員提供嚴謹而實用的培訓。教職員工可由頂尖學者和權威政府與行業專家組成，提供財富管理、資產管理、家族辦公室營運、家族傳承規劃、信託服務等方面的職業認證。
香港的私人財富管理行業自2021年以來一直受到負面影響。
資料來源：Statista
但隨着2023年初香港與內地之間全面恢復正常往來，預計該行業將很快重回正軌。筆者樂觀地認為，內地仍有巨大的經濟復甦、增長的潛力，以及大量的投資機會。
隨着我們的關口重新開放，許多希望靠近中國大陸的內地超高淨值家庭將會來港生活以及建立他們的家庭和家族辦公室。根據彭博資訊報道【註3】，全面取消病毒旅行限制可能會給香港（的家族辦公室）帶來進一步的推動力。」筆者對該行業持樂觀態度的另一個原因是香港政府對該行業的大力支持，部分通過直接制定政策，部分通過金融服務發展局（FSDC）和香港投資推廣署旗下的FamilyOfficeHK來推動。金融服務發展委員會已經完成了一系列關於香港和內地家族辦公室富有洞察力的研究，並為香港家族辦公室的發展提供了有效的政策建議；FamilyOfficeHK則通過鑑別有潛力的服務提供商，提供簽證申請、就業和教育相關建議，幫助家族辦公室在香港順利開展業務。
註1：RTHK, “Family offices find a home in HK,” 2022-12-24.
註2：Peter Shadbolt “Asia’s family offices: Singapore vs Hong Kong – which city is better?”, CityWire Asia, 15 MAR, 2022
註3：Bloomberg Intelligence, “Family offices could turn to HK as tax diverges with Singapore”, Bloomberg Professional Services, December 07, 2022
房育輝教授
港大經管學院管理及商業策略、經濟學教授
（本文同時於二零二三年二月八日載於《信報》「龍虎山下」專欄）
